這一切規(guī)定似乎都很進步,當然與共產(chǎn)主義理想來說也許還有很大距離。但是蘇區(qū)為求生存還忙不過來,居然能實現(xiàn)這種情況,這一點是的確令人感興趣的。至于實現(xiàn)的情況是多么原始,那是另外一回事!他們有俱樂部、學校、寬敞的宿舍——這一切都是肯定的——但是這都是在窯洞里,下面是土地,沒有淋浴設備,沒有電影院,沒有電燈。他們有伙食供應,但吃的是小米、蔬菜,偶爾有羊肉,沒有任何美味。他們領到蘇區(qū)貨幣發(fā)的工資和社會保險金,這一點也沒有問題,但是能買的東西嚴格地限于必需品——而且也不多!
“無法忍受!”一個普通美國工人或英國工人會這樣說。但是對這些人來說并不是如此。你得把他們的生活同中國其他地方的制度做一對比,才能了解為什么原因,例如,我記得上海的工廠里,小小的男女童工一天坐在那里或站在那里要干十二三個小時的活,下了班精疲力盡地就躺倒在他們的床——機器下面鋪的臟被子——上睡著了。我也記得繅絲廠的小姑娘和棉紡廠的臉色蒼白的年輕婦女——她們同上海大多數(shù)工廠的包身工一樣——實際上賣身為奴,為期四五年,給工廠做工,未經(jīng)許可不得擅離門警森嚴、高墻厚壁的廠址。我還記得一九三五年在上海的街頭和河浜里收殮的兩萬九千具尸體,這些都是赤貧的窮人的尸體,他們無力喂養(yǎng)的孩子餓死的尸體和溺嬰的尸體。
對吳起鎮(zhèn)這些工人來說,不論他們的生活是多么原始簡單,但至少這是一種健康的生活,有運動、新鮮的山間空氣、自由、尊嚴、希望,這一切都有充分發(fā)展的余地。他們知道沒有人在靠他們發(fā)財,我覺得他們是意識到他們是在為自己和為中國做工,而且他們說他們是革命者!因此,我了解為什么他們對每天兩小時的讀書寫字、政治課、劇團非常重視,為什么他們認真地參加在運動、文化、衛(wèi)生、墻報、提高效率方面舉行的個人或團體的比賽,盡管獎品很可憐。所有這一切東西,對他們來說都是實際的東西,是他們以前所從來沒有享受到的東西,也是中國任何其他工廠中從來沒有過的東西。對于他們面前所打開的生活的大門,他們似乎是心滿意足的。